/吴宝璋强支着身子问:“这是不是太太的主意?”
乳娘抹着眼泪点了点头,道:“太太说,尹家舅爷这样总来要钱,给银子,尹家舅爷就指望着这银子过日子,根本就不会去做事。不给,别人还说老爷不认发妻,名声不好,而且二小姐就要嫁到申家去了,申家在江南也算是数得着的人家,可不能让二小姐嫁过去了给人看笑话。最好就是娶个尹家的姑娘进门,以后有什么事,由尹家的姑娘出面帮着调停,再不济,由尹家的姑娘去对付尹家——那尹家的姑娘嫁进了门,总不能不顾着夫家一心只想着娘家吧?
“大老爷就同意了。
“婚期已经定在了今年的十月。”
也就是说,她反对也没有用了。
吴宝璋软绵绵地就躺在了床上。
程家却没有一个人来看她一眼。
吴宝璋脑子里糊糊的,一会儿是程辂笑着把朵绢花帮她簪在头上时看她带着欣慰和喜悦的目光,一会儿是程辂拿着本《山海经》笑容温和地给她讲故事,一会儿是程辂把她推在地上,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是个贱,妇,她一抬头却看见周少瑾正笑盈盈地站在程辂的身后……那些有的没的情景在她的海脑里走马灯似的打着转,让她有些分不清什么是曾经发生过的,什么是她胡思乱想,人渐渐变得迷迷糊糊删起来。
等她完全清醒过来,已是八月初,要开始送年节礼了。
乳娘来请她示下,她却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来,只是声音哑嘶地问乳娘:“这些日子不是老爷当家吗?你去问老爷好了?”
乳娘笑容显得很是勉强,道:“家里的事本来就应该是太太当家,不过是前些日子您身子骨不舒服,就把有些事交给了老爷。如今您醒了,这家里的事自然是由您说了算……”说道,低声道:“八月初八是朝阳门四老爷家韫大爷的百日礼,您有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要不要收拾收拾去那边走动走动?”
暗示她有什么委屈可以趁机和程家的长辈说说。
如今程汶越发的要依靠程家长房了,如果程家长房的长辈们开了口,程汶是不敢不听的。
吴宝璋脑子里又响起了程辂“你连给少瑾提鞋都不配”的话来。
她顿时恨得咬牙切齿,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让她去巴结郭老夫人,看周少瑾的脸色……门都没有!
可如果不去……这个局怎么破?
清醒过来的吴宝璋,很快开始面对自己的困境。
“大爷还没有回来吗?”她问乳娘,“老爷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乳娘怯生生地望着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大爷还没有回来,老爷这些日子一直在铺子里忙着。”她说着,犹豫了片刻,又道,“不过。那边的兄弟前些日子过来了,听说给老爷带了六百两银子过来了,是那边田庄的出息,还说,那边的让他过来商量老爷,说是想把那边的两块上等水田卖了,卖得银子拿过来给老爷补贴一下这边的开销……”
那边的。就是程汶的外室。
周少瑾听着冷笑:“六百两银子。她这是在哄谁呢?老爷给她的那几间铺子一年就有两、三千两银子的收益……”
乳娘无奈地道:“可删也能哄着老爷才是。您看太太,那可是一毛都不拔,上个月的时候还带信来让老爷给她寄两千两银子。说是娘家的侄儿马上要成亲了,怎么也要随个大礼。您再看那边兄弟,吃饭都跟下人们坐一个桌上……”
“行了,行了。”吴宝璋听着这个就头痛。道,“你以后少跟我说这些。”
乳娘不敢作声了。
她也觉得管公公的事不对。可这不是从前吴宝璋吩咐她盯着的吗?
吴宝璋觉得自己还不如昏睡的好。
她叹了口气,吩咐乳娘:“给我准备衣饰吧!初八那天去朝阳门吃酒去。”
乳娘高高兴兴地去准备了。
吴宝璋派人去给公公请安——她既然醒了,怎么也应该去跟公公打个招呼,只是程诺不在家。公媳之间也要避着点,就派了人过去。
回来的人并没有看见公公,禀她道:“老爷和那边的兄弟在说话。听说您醒了,拿了人参让厨房里给您炖个鸡汤。说让人好生休养,初八的时候去朝阳门那给韫大爷祝贺。”
吴宝璋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书房里,程汶的眉头却皱得能夹得死蚊子。
他一面在屋子里打着转,一面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姐姐的意思?”
屋子里还有个男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端正,衣裳普通,却有股子沉稳劲,让人看了就觉得这办事很牢靠,放心。
“是我的意思。”男子道,“姐姐跟着您并不觉得辛苦。可孩子大了,过些年还要读书下场,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以后怎么办?姐姐是想去杭州府,求您走个路子把几个孩子的户籍上到杭州府去,她以后和孩子们就在杭州府过日子。那也是我们老家。是我一进京,见家里这样一副情景,就想着你不如帮大爷娶了那康娘子。
“您是官宦家的子弟,有些事不知道。那徽县多是经商之人,很多人在外面行商十几、二十几年都不回家,总不能身边没个服侍的,生下来的全是庶子吧?就在当地娶个老婆,两头大……”
这种事程汶也听说过。
还曾鄙视过这样的人家。
可现在……他不由心中一动。
如果程诺跟着那康家六娘子去了徽县,那他就可以把吴氏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