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雨声大,他早睡了。”
“哦……”
打好开水,傅乘风去拉被窝里的姜行,要给他穿衣服。
姜行羞羞的,“我不累,我自己来,倒是你,应该累了吧,你歇着,你要做啥,尽管指挥我!”
“……我,不累。”
傅乘风感觉被质疑了一下自己的体力,沉默了一下,随后拎着他手臂替他把棉睡衣穿好,“过来泡脚。”泡脚是驱寒的良方,本来昨晚就该泡脚出出汗的,却一时被yù_wàng冲昏了头脑。
木桶有半桶开水,浓郁的生姜味渐渐弥漫到整个室内,姜行龇牙笑:“你好狠地心,竟然把我剁碎了放沸水里滚。”
姜行的头发还有些潮s-hi,傅乘风拿着干毛巾替他擦了擦,又用电风一点点吹干。姜行的脚放在木桶,手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下腹,抱了一会儿,忽地眼珠子一转,摸了摸傅乘风肚子,贼兮兮地说,“感觉这里面有我的孩子了。”
傅乘风哭笑不得,由他嘴上占便宜。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傅乘风出门买菜,姜行就把衣服晾了,把傅齐刚推到院子里晒太阳。吃了午饭之后两人,一同去学校,出了巷子,姜行突然想起校园卡没带,又让傅乘风折回去。
“你掉头,我去拿。”姜行匆匆往家里跑,推开门一瞧,傅齐刚正拉开了柜子的抽屉,翻找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他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叔叔,你找什么?我给你拿。”
傅齐刚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我……找个毛巾。”
“新毛巾吗?”姜行伸手从柜子上面的隔板上取了一条下来给他,随后找到了自己的校园卡,一溜烟儿出门了。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年,傅家终于宽裕了起来,随着高考的临近,傅乘风辞去了夜里赌场的守门工作。姜行一周七天有五天在跟着老师学音乐,晚上回来就会把老师给他讲的再给傅乘风讲一遍,傅乘风在这方面的悟x_i,ng比他高太多,到最后,他这教人的反倒在请教被教的。
转眼间又是两个月过去,眼看着腊月即将结束,学校终于放了假。
然而始料未及的,傅乘风刚一回到家,就见邱婶一脸慌张地告诉他,傅齐刚张乾宇家来的几个混子给抓走了。
傅乘风心中毫无波澜,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当初姜行让他把轮椅重新组装起来的时候,他就在等待他父亲再一次让他失望的这一天。
他平静地不像话,从一本书里翻出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的钱果然已经空了。他拿着银行卡,只身去了张乾宇家。
这里的路他十分熟悉,不过也有好久没来了。
狭窄的大门那儿换了新的守卫,看到他来竟然也没拦着。进了院子里头,有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领着他到了,一处房间内。
里面正传来鬼哭狼嚎的痛呼声,还有口齿不清的声音在说:“别打了别打了,我家乘乘有钱!他现在是明星了,有很多钱!”
傅乘风一进屋的时候,蜷缩在地上的傅齐刚立即噤声,目光不知往哪出放,“乘乘,我……我不是故意……”
傅乘风没听他说,只是往前正前方,两个一脸谄媚的混子正双手负在身后,两人之间,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他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张乾宇,傅乘风小时候还喊过他张叔叔,他还给过傅乘风糖。不过后来有人找到他,用他的房子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开了赌场后,他就再也不是谁的“叔叔”了,是“乾哥”,是这赌场的挂名主人,是这边追债的头目之一。
“多少钱?”傅乘风直截了当地问道。
张乾宇两个食指交叠比划了一下。
傅乘风沉默了一下,目光垂下,“我没这么多钱。”
张乾宇掸了掸烟灰,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你没钱,可你家不好住着一个小朋友么?好像他咱们雾城哪个企业家的少爷吧,那么个金贵的公子倒是住到你家了,真是稀奇。”
傅乘风瞳孔猛地一缩。
“听说你们感情很好,他又是给买电动车送洗衣机的,还帮你打官司,这么的小钱应该愿意帮你还的吧?”
傅乘风的双拳不知何时已经紧握,傅齐刚倒在地上,触到儿子的目光,心里猛地打了个哆嗦,自打他到这里,他一直都是平静淡然的,却在这时,整个人散发出沉沉的气压,目光里的情绪令他这个父亲也不由心惊。
“不用他还。”傅乘风说,“这事和他没关系,我自己还,多少利息,我一分不会少给你。你要是去找他,我会将此事告知他父母,到时候和断了关系,我相信你们一样一分钱都拿不到。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在这里。”
任你处置。
他似是毫不畏惧这些在黑暗肮脏中摸爬滚打的人,此时语气不卑不亢,像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张乾宇摸了摸下巴,恍惚间想起大约十年前,眼前这个少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招呼他,“乘乘,吃不吃糖?”
那时候傅乘风咽了咽口水,却摇摇头说:“不能吃。”
“为什么呀,这个糖很好吃的哦!”
“因为妈妈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蜂拥上前的一群小孩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拿走糖果的。张乾宇想起往事,一阵唏嘘,这么多年,他早从当年那个阳光乐观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唯利是图的中年啤酒肚,但这个少年心中的坚韧却一直没有变过。
最终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