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凝视着那张她曾经最为熟悉的面容,似乎要将这张脸深深地刻入自己的脑海里:“只是我终究还是要负你。当年我不能跟你离开,如今也不能丢下陶陶随你而去。”
伏芷慢慢倾下身,在陈原唇上印下了一个吻,轻声道:“如若人生真的能够从新来过,我宁愿当日不曾在御花园里遇见你。”她抬起头,唇畔露出一抹苦笑,“只是这世上又哪有重来的事情,也只愿来生我不生在这帝王家,而你,也再莫入这朝堂。到那个时候如果我们还能碰见,就当一对寻常的夫妻吧。”
荀成站在几丈之外,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他垂下眼眸,朝着陈原的尸首看了一眼,最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苍临二人,摆了摆手:“虽然不是我亲自动手,但也没什么区别了,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说完,身影闪过,消失在雨幕之中。
苍临看着荀成消失的方向发出一声轻叹,回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伏玉:“要下去吗?”
伏玉盯着城下的伏芷看了一会,背转过身去:“她已经做了决定,就让她再陪他待上一会吧,毕竟从今以后,她与陈原再无关联,过往的种种终将消散。”伏玉扭过头看了苍临一眼,“熙平城的事还等着你处理,我先回去看看陶陶。”
苍临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覆在他耳边轻声道:“这边我会料理好,等我回去。”
伏玉朝他露出一丝浅笑,回过头朝着城下又看了一眼,将斗笠重新戴回自己头上,朝着城内走去。
大概是因为几乎军中的所有人都还在守城,太守府显得格外的安静,管事认出伏玉是白日里跟着苍临的那位小公子,慌忙将人迎了进去:“哎呦公子,这外面下了这么久的雨,看看您身上的衣服都s-hi透了,我让他们给您送点洗澡水,你洗个澡换身干爽的衣服,可小心着凉啊。”
伏玉笑了笑:“多谢了。”他顺手摘掉头上的斗笠,扒掉早就s-hi透的蓑衣,“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还在府里吗?”
“在的,在的。”管事急忙道,“先前晋王殿下不是吩咐了要好生照料她们母女吗,那位夫人离开之前跟我打过招呼,说要出去一趟,孩子在睡觉,让我帮忙看着点,所以我安排了人守着,公子放心吧。”
提及伏芷,伏玉眼底有几分黯然:“那好,一会我过去看看她,劳烦了。”
管事慌忙摆手:“公子客气了。”
窗外雨渐止,夜重新归于宁静。
伏玉匆匆忙忙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谢绝了管事,一个人去了先前伏芷母女暂住的那间院子。白日里守在这里的守卫在先前苍临的要求下已经退下,只有外间还有几个守夜的侍女。
伏玉朝着里间看了一眼:“陶陶还好吧?”
侍女从瞌睡中清醒过来,看了伏玉一眼,认出这人似乎与白日来的那位晋王有些关联,慌忙回道:“那位夫人将她哄睡了之后悄悄走的,现在还一直睡着呢。”
伏玉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进去看看,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那侍女有些犹豫,但瞥见伏玉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竟对着这眉目如画的小公子生出几分畏惧,朝着里间看了一眼:“那公子有事一定要吩咐我们。”
伏玉垂下眼帘算是默认,掀开门帘进到里间。房内只点了一根蜡烛,光线昏暗,陶陶正在床榻上睡得香甜,伏玉走过去,将被踢掉的薄被盖在她身上,靠着床榻坐了下来。
陶陶睡得格外乖巧,嘴角微微上翘,好像是做到了什么美梦。伏玉看着她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翘了翘唇,其实算起来,他与陶陶也不过见了一面,或许是因为这孩子实在是乖巧,又或者是因为二人身上的血脉相连,他实在是喜欢这个孩子,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
只是,从此刻开始她的人生就注定有了缺憾,她不能像人家孩子那样父母双全家庭美满。有很多东西可以弥补,但有些却注定是弥补不了的。
这是她的宿命,从她的出生就注定了这一切。不过幸好的是,随着她父亲的去世,这所有的一切都将终结,从此以后她将告别她陈原女儿的身份,告别所有与她父亲有关的过往,开始全新的生活。
却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折腾了一整晚,又淋过雨,伏玉也累的狠了,不知不觉就趴在床边睡着了,直到一只小手拍了拍他的脸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陶陶正趴在床上,瞪着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哥哥,你为什么要睡在地上啊?”
伏玉保持着坐在地上半趴在床榻上的姿势睡了半宿,现在浑身都酸痛,他扶着床榻让自己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也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狰狞,才在床榻边坐了下来,伸手捏了捏陶陶的脸:“我本来只是坐一会,没想到就睡着了,你不要学哥哥哦。”
陶陶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好。”她说完话,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哥哥,娘亲在哪儿?”
伏玉勉强笑了一下:“姑母有事出去一下,待会就回来了,哥哥在这儿陪你不好吗?”
陶陶晃了晃脑袋,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也好的,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