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贴好了吗?”王叔问道。
林瑯点了点头:“贴好了。”
“你一会儿带着陈逆去买菜吧。”
“还买菜?还会有人来吃吗?”
“……没人来的话,今晚我们自己吃——再叫上胖姑瘦娘。”王叔尽力赔笑。
院中传来一个女声:“玉树哥……玉树哥?我来送酒。”
“今天要三坛就够了。”王叔推开厢房的门,招呼阿辞道:“阿辞,晚上一起来馆子里吃火锅?”
“好啊。”阿辞点了点头。
此时陈逆也回来了,只见他一脸兴冲冲地表情,却在抬头时对上林瑯复杂的眼神。陈逆的眼神从林瑯身上游离到王叔身上,再游离到阿辞身上,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的不知所踪。
却听林瑯冷冷一句:“昨晚可是你一个人招呼客人的?”
“……是……”陈逆点点头。
林瑯眼中的神色格外凛冽:“这馆子是我和唐玉树一路跌跌打打才攒出来,我堵上命都会保护的。”
整个馆子里的气氛冷到极点。
“昨晚只有你有可能动手脚……”林瑯上前俯下身来,用极近的距离在陈逆耳边说了一句:“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也会赌上命让你尝到代价。”
☆、第十六回
第十六回查真相集聚财神府 争是非泪洒点绛唇
那厢被林瑯冷言质训之后,陈逆眉目间微抖出了诸多情绪——无措,委屈,愤怒,寒心。然后他避开了林瑯的眼神,向一侧缓缓滑到唐玉树脸上,像求救一样。却又在片刻后收回了那一丝悲哀的仰望,涨红了脸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轻飘飘地抛出一句:“真的不是我。”
唐玉树突然眼眶有点热——他应该和青秧一般大吧。
还未等唐玉树开口,先炸破院子里沉静气氛的人是阿辞。只见她将怀中的酒坛子重重放在一边,几步上前来一推林瑯的肩膀:“林瑯,你没有证据,凭什么就破别人脏水?”
林瑯冷笑了一声,盯着陈逆道:“那他怎么解释?”
王叔也上了前来:“林瑯你冷静一点!我们还是要找到铁证,才能拍板儿。”
林瑯又冷笑了一声,视线紧紧掐在陈逆身上不肯移走:“如果找不到铁证抓不到凶手,我的馆子谁来负责?”
唐玉树终究还是站了起来,撑着棍子几步上前拍了拍林瑯的肩膀道:“莫急,一定能找到的。”
这下林瑯咆哮了起来:“不急,怎么让人不急?你都一点都不着急吗?”
唐玉树想要辩解,面对如此暴躁的林瑯却也一时张着嘴却吐不出只字。
院子里唯一不忌惮林瑯臭脾气的阿辞却也不管他的咆哮,只道了一句:“他要是成心害你,昨天怎么不任你摔死?”
林瑯不吱声了,只是倒退几步,像是脱去了全身气力一般地坐回椅子上去。
他很想哭,却在众人面前,咬死都不想流下一滴眼泪。
唐玉树万万没想到,林瑯会将疑心落在陈逆身上。
他倏然间想起当时那个沦为落魄小乞丐的陈逆,在窃走林瑯的钱囊后被堵在小巷中,他手抄一把生锈的镰刀,以决绝的姿态与自己对抗。
唐玉树记得那场过招之间的一个细节——迅速冲上前去的自己正欲牵制对方握着镰刀的手臂,而对方将身一躲,须臾间把镰刀换了只手,反握着刀头处用镰刀的木柄向自己的右肩处劈下。
斗志分毫未减,招数也被筹谋得j-i,ng准,可偏偏将镰刀头转向改作木柄来袭人,这个动作展露了少年的善良本性——偷窃不齿,可陈尸久矣的母亲更让他觉得人间不堪。于是迫而行窃,却不肯害人。
唐玉树觉得这个孩子虽曾有过恶行,但内心却是固守着一份秩序的,更不会恩将仇报。
林瑯也是相同的人:尖锐且多疑,可他对善恶的坚守也是非常忠诚。
大约是出身富贾之家的关系,未领略过太多人生悲哀,林瑯的是非观念过分简单。唐玉树又想起那日陈逆窃钱囊之事,林瑯说过的话,他说:“偷就是偷!一分也罢,一栋房子也罢——没有区别。”
可世间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见过太多民生潦草,唐玉树对此深有感触。
陈滩今日的天色昏沉。
风裹挟着些许砂砾从北方呼啸而过,漫空的扬尘在柔和的江南水乡里耀武扬威着,扰人心神。
点绛唇馆子里,众人满脸苦涩。
王叔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安静:“大家都先稍安勿躁……没有证据的话也不要先凭感觉指认凶手。县太爷如今还没回来,报案也不现实。我们时间不多,还是冷静点判断比较好。那暂时都先散了吧……”
想着先支开陈逆,好避免林瑯再次和他发生冲突,王叔招呼着陈逆“先出来我面摊这边打打下手,让林瑯和玉树都安静地待会儿……”一面说着一面又向站在院中对着林瑯怒目而视的阿辞使了个眼色。
三人转身往外走去;唐玉树也跌跌撞撞地上前几步,正欲伸手拍拍林瑯的肩膀劝劝他,只听林瑯又一声怒吼:“都站住!”
三人茫然回头。
林瑯的视线在面前三个人脸上扫视一圈,眼神因仇恨而有几分骇人的y-in鸷。
离开金陵城里的那座温柔乡久矣,受冻过,挨饿过,无助过,绝望过,最后都熬了过来。
有次午夜里做喜乐之梦,林瑯梦到自己真成了财神爷。髯须一把花白,大腹便便,手上套满了金银扳指,身上挂满了琳琅珍宝。斜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