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再一眨眼,眼前就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沙海,他很难认出这是哪里,更无法认出这是否还是神圣与辉煌的瓦拉纳西。或许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儿,一路向西逃到了坎普尔,又或许是一路向东,前往巴特那,也或许是向南,扑向沉淀着悠长时光的印度洋。
但有件事,他只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辆大卡车侧翻在公路旁,整个车头摔得粉碎,车座上没有血迹,英勇的女秘书不知是否已经被逮捕归案,还是仍然在逃……他以狗吃屎的姿势扑在地上,蹭了一身灰,脸上显然被刮出了血,却一点也不疼,以至于有一瞬间他还在担心自己的模样是否太过丢人。
并不丢人。
他的双肩被人狠狠压制着,对方力气大到要活活捏碎他的骨头——这和纵情时楚子航克制不住的暴力举动截然不同,因为……
扣押他的人,带着杀气。
“校董会还有事要问你,留你一条狗命。敢动一下,说一个字,狙击手就会将贤者之石射进你的脑门里!”
路明非没时间管人身威胁,他瞪大了眼睛,四处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最后他在远处的山崖上看到了他。
楚子航和恺撒·加图索,持刀对拼。
这一幕忽地让他想起他刚到卡塞尔学院的时候,那场曾把他逼上险峰的自由之日战争,他远远地望着抛下枪械,用中世纪冷兵器、像两名骑士那般堂堂正正地对决。刀光剑影,风声叱咤,整个舞台都为他们准备,说得中二点,就是“王”与“王”的对决。
他大概到一年多前才想明白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是羡慕,羡慕学生会长和狮心会长都有一个随时随地会站出来唱反调的对手,羡慕英雄惺惺相惜,羡慕他们没他那么孤独……
“楚子航!”
路明非脱口而出,向前扑腾,却重重摔在递上,断断续续的窒息好似被肋骨扎穿了肺叶。
肩上的力度加大了,他几乎要哀嚎出声。
“麻醉针!”
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的愤怒、他的不安、他的仓惶,全部被区区一剂针管强行压下。
他有许多话要说,他要说,操你妈的老子不是龙,你们放开我师兄……可别说张嘴,就连睁着眼,也开始吃力……
不要……
恺撒身上带着胜者的霸气,声音昂扬,“楚子航,为了一条龙,你是在和全世界的混血种作对!”